禾芒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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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缘童话】末日


世界末日的前一天,恶魔敲响了我的房门。




世界末日这个消息是恶魔告诉我的,他是恶魔也是他自己说的。



打开门准备收快递的我听闻此言当即上演了持续时间长达一分钟的惊声尖叫——但是叫完以后我发现恶魔并没有掏出什么带血的内脏或者闪着寒光的刀刃,只是开口询问我能不能进屋,于是我怀疑这是个新型整蛊活动——派一个帅哥敲独居女性的房门然后告诉她们世界末日什么的,接着用早就架好的摄像机拍摄其反应。

我探头探脑瞧了走道半天,并没有人跳出来大喊“Surprise!”诸如此类的情况。

“你真的是恶魔?”我问。

“我是来实现你一个愿望的。”恶魔答非所问,不过他说话时身后甩出了一条像牛尾巴一样的长尾,头上的羊角也不像是头饰,看起来在他是恶魔这件事上不像是在撒谎。

“为什么?天上今天掉馅饼吗?”我问。

“因为你是个有趣的灵魂,在末日前普普通通的死掉太可惜了。”恶魔的声音是那种低音炮的类型,很可惜说出的话并不是我理想型的情况。

“事先说好,不能许和取消世界末日有关的愿望——人类是一定要灭绝的。”

“……认真的?”问出这句话的我其实并没有在认真的思考愿望,相反我觉得眼前这个恶魔可能是打算骗我的契约。

“你的契约对我来说没有太大意义。”恶魔仿佛咏叹调般的吐出一些字句,“许愿吧,人类。”

“……那个……为什么一定要毁灭世界呢?”我思考了半天,终于决定问他。

“与其说是毁灭世界,不如说是让人类全数消失,因为这对于你们人类来说是世界末日了,所以我选择用这个词描述人类时间二十三小时五十二分十一秒后会发生的人类消失。”

“为什么?讲道理……这毫无道理啊?!”

“因为我厌倦了,人类全都无趣且腐朽,偶尔几个有趣的灵魂也都非常麻烦——快点许愿吧,在我改变想法去找寻别人之前。”似乎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恶魔猛然把话题扯回了最初的起点。

“好吧……我的愿望是……”我看着恶魔,对方和蟒蛇一般的竖瞳盯着我,加剧了我的不安,“我想你陪着我一起看一看每个人从现在起到你所说的世界末日那一刻的人生经历。”

恶魔沉默了一下,开口问我:“不直接祈祷永生、财富、智慧或是欲望的满足吗?”

“永生也只能活我一个吧……都要死的人了,没那么多身外之物啦……”我深吸了一口气,希望没有暴露给恶魔我的真实想法。

“只是看现有的人,所以不是永恒也不会影响末日进程……你想怎样看那些人的人生呢?”

“就……抱桶爆米花搞点可乐,然后投影仪看吧。”我回答。

“可以,愿望成立。”恶魔打了个响指,接着房间突然暗了下来。








第一个人最后一天的人生开始时,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忘记要凳子了。

“那个……可以追加个沙发吗?”

“……”恶魔看了一眼我,牛尾巴似乎不悦的甩了甩,然后他给我从漆黑一片的墙面里拽出个粉红色的沙发。

“啊这少女粉……”我忍不住想嘲笑一下恶魔对沙发颜色的选择,“不是所有新世纪的女性都喜欢这种骚粉的。”

“我喜欢。”恶魔拍了拍沙发,坐在了我旁边。

接着电影开演了——尽管我知道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的最后一天,但看来看去它都像一部烂透了的青春忧郁文学。

唯一有点看头的是结尾时,当那个男人还在挑选自己晚餐的蔬菜时,他陡然消失在荧幕上,只剩下玉米在手推车里滚来滚去。

“这个结局是我赋予人类终末的方式。”恶魔的声音闷闷的从我旁边传来。

“啊……好无趣的方式誒。”我感叹。

“……你刚刚还想着这种方式有点看头的!”恶魔好像受了打击一般,把他从我心里读到的内容叫了出来。

“那是因为这个故事本身过于无趣了。”我回答恶魔,“要是这个人生有趣点,你刚才那个方式真是烂透了。”

“不考虑一下大灾变吗?”我突然有了个点子,“反正都是死,死前看点震撼人心的东西不好吗?”

“……你已经把许愿机会用掉了。”恶魔冷冷的提醒我。





接着第二个人生是一个小女孩,由于贪玩,在外面玩得很晚。

“……她已经和那个不存在的马克先生捉了三小时的迷藏了……不腻味吗……”我发出一声叹息。

“人类的幼年多半如此。”恶魔的声音依旧冷淡。

“……说来你看电影好沉默啊……不说点什么吗?”我因为受不了那个小女孩反复念叨的捉迷藏“咒语”而打算和恶魔扯点有的没有的事。

“没有什么好说的。”恶魔似乎懒得搭理我,大半天才回答一句话。

“你对,这些人生没有什么想法吗?”我问的时候偏过头去观察了一下恶魔的脸。

他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看着前方的荧幕。

不得不说他有一个称得上俊俏的侧面,要是恶魔都长得这么帅就好了……

“没有。我见过太多了。”他回答,“别再看了,我这张脸是为了不让你被吓坏而特意按照你的喜好捏的。”

“啊,好高兴呢。那你原形长什么样?”我问。

“我无法用你们人类的语言描述出来。”恶魔突然伸手掐着我的脑袋把我扭回看着荧幕的状态,“也不打算让你看我的原型。”

“诶……”我陡然发现那个小女孩的世界一片漆黑了,“刚才怎么了?!”

“……她跑过一个施工场地时,电火花溅到眼睛里去了。”恶魔回答的异常平静,“你刚刚走神了。”

“……”接下来的一大段时间,荧幕都是纯黑的,只有声音不断响起,我又转过脸去看恶魔。

恶魔这下同样转过脸来看我:“你好吵。”

“我没说话啊?”

“你想的东西太多了,太聒噪了。”

“这不是看电影的正常情况吗?”我感到一丝愤愤不平,“我叫你来陪我看电影也是因为我有想说的话。”

“……很吵。”恶魔叹了口气。




随后的第三场,是一个中年妇女。

风韵犹存的年纪,不过家庭生活并不快活,于是这位居家夫人愤而把电视开到最大以填充房间的寂静。

爆米花被我吃空了有好几回,不过一转头就又满上了,可乐也是如此,对此我觉得如果有个服务后续评分环节,这个恶魔可以得五星好评。

“我在电影里看别人看电影,哇哦……”我终于又边嚼着爆米花边开口了,“这让我想起了当年一个冷笑话……”

“我知道了。”恶魔制止了我继续叨叨唠唠的行为,“那个笑话并不好笑。”

“……嗯……好吧……”

“你知道自己看着的是别人真实的人生吧。”伴着荧幕里一首老歌的响起,恶魔突然问我。

“当然。怎么了?”

“为什么你显得这么轻松?”

“啊这个,你想问什么能说得清楚点吗?”我一时有点懵,闹不明白恶魔想表达些什么。

“你身上,我感觉不到什么同理心,你就像,在看虚构电影一般,对那些真实活着的人们评头论足。”

“你的意思是,我要跟着那些人笑或者跟着他们哭吗?”

“……没,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会选择这种事作为最后的愿望。”

“反正许什么愿望都是要死的,有机会看看自己没有经历过的人生不是很棒吗?”我瘫在沙发上,看着恶魔的牛尾甩来又甩去,突然萌生了想揪一下他尾巴的冲动。

“……”恶魔把自己的尾巴塞进了裤子。





第四个人是一位下肢瘫痪的可怜人。

他的生活有诸多不便,那些不便是没有亲眼见证都无法理解的。

有些对正常人来说没什么困难的活动于他而言如同酷刑。

在看到那位残疾人与他的义工朋友拥抱时,我觉得自己的眼睛肯定哭得像兔子一样红。

我开始四处张望,企图用插科打诨掩盖我的不安和难过,但恶魔只是塞给我一包抽取式餐巾纸,并不接话。

“没想到你还这么会关照人。”我一边擤鼻涕一边调侃恶魔。

恶魔扫了我一眼:“哦。”

仿佛是故意的,接下来几个人都是类似于此显得格外凄楚的生活,尽管他们有的眼里会带着笑容,但我还是会哭的稀里哗啦。

“够了,够了!能让我自己选看谁吗?!”

“……早看晚看都要看的。”如果我没看错,恶魔显然是笑了起来。

“过分。”我揪了揪对方的山羊角。

“这样使我感到有点趣。”恶魔笑得更欢了,“也好歹让你显得像个人。”

“人又不是只会哭的。”我为这个魔鬼的话皱起了眉。

“或许?”恶魔那蛇样的瞳孔看着我,“但只有这时候我才感觉得到你的情绪变化。”

说归这么说,他还是友善的下调了残忍人生的放映数,找了点可以笑一笑的人生看。

“你意外的还蛮有人情味啊。”我扶着额头感叹道。

“……我以前满足过很多人的愿望,你的愿望算得上比较有趣的一个。”恶魔顾左右而言他。


在一个姑娘和她的男朋友要死要活闹分手的时候,我陡然间想起自己还没有男朋友的茬了。

为了发泄这种突如其来的愤慨,我摸索着手机打算给好友打个电话抱怨一下。

然后我发现手机怎么都打不开。

“……这里是魔界,手机没有用的。”坐在旁边的恶魔终于因为受不了我问他哪里有数据线和插头而开口解释道。


“……誒?什么时候……”我看了看黑屏的手机,又看了看旁边的恶魔和粉红色的沙发。

接着我看向那个依旧还在播放画面并发出声响的荧幕。

虽然这个空间的确有些诡异,但我根本没往自己可能直接跑到异世界的情况上想。

“我确认你愿望的时候。”恶魔回答的非常干脆。

“……好,好吧……”我怏怏的收起手机。








接下来的几个人生都很无聊,或者说,过于稀松平常了,就像我自己的日常一般叫人提不起劲儿——所以看着看着,我的上眼皮和下眼皮开始打架,接着我睡着了。

这种睡眠没有持续多久,我被恶魔粗暴的摇醒了——“喂?不应该啊。”一睁眼就是恶魔那张活像从画报上走下来的明星的俊脸,“这里明明你不受时间影响,怎么会犯困的呢……?”

“因为电影太无聊了。”莫名的起床气促使我一把推开他,“我睡我的你继续放不就行了。”

“不……愿望必须被完美满足才行。”

“……”我只能被迫裹着他递给我的酒红色小毛毯继续看我许愿所得的“酷刑”。

把我摇醒以后,恶魔一开始也依旧满脸冷漠的看着荧幕上的各色人等,偶尔接几句话,但很快,他也开始哈欠连天。

“……要不我们都去睡会儿?”大概看了一百多个人生以后,他转头问我。

“你也要睡觉?”我觉得这听起来比猪会飞还要惊人。

“……嗯……”

“再看会儿。”我陡然生出种愚弄恶魔的疯狂想法。

在又坚持了三个人生后,恶魔终于忍不住了,他站起来关掉了荧幕。

“誒?不看了吗?”我问。

恶魔回过头用顶着黑眼圈的眼睛狠狠的瞪了我一眼:“魔力消耗太大,睡会儿。”

然后他堂而皇之的瘫倒在沙发的另一头,飞快的进入了梦乡——部分意义上,是我觉得他进入了梦乡——他像人类一样开始打鼾。


我一开始也打算睡会儿,但被他这鼾声搅扰的心烦意乱,于是猛然跳起来拧了他的鼻子:“打呼噜什么的小声点啊!”










整个荒诞异常的愿望完成过程中,第一件是我惊讶的事是我在魔界用不了手机。第二件事情是,我睡醒的比恶魔快。

在他还在打呼噜的时候,我从沙发上爬了起来,然后摇摇晃晃的循着记忆想去卫生间。

这当然是一场注定失败的尝试,我摸了半天黑漆漆的墙壁也摸不到门把手,最后只好又去奋力摇晃那个怎么都醒不过来的家伙:“卫生间在哪?”

他的眼睛微咪开一条缝,然后打了个响指。

卫生间取代了粉红色沙发和黑色墙壁出现在我眼前,而他继续在浴缸边挂着呼噜震天响。

“真亏你还能睡……哦,等等。”我打开卫生间的门把恶魔拖了出去,接着锁上门开始正常的处理个人问题。

等我洗漱完毕,恶魔还在睡。

“有别的事可以干吗?”我问睡得天昏地暗的恶魔。

他不回答。

于是我乘机开始对这个构造奇怪的房子进行探索。

在我抽掉了三块黑色墙面里的奇怪嵌合物后,恶魔终于睡饱了。

“继续看吗?”我问。

“继续。”他揉着眼睛又打了个响指。

这次的几百个人生,出乎意料的,看哭的不只是我,还有恶魔。

当一个社畜发出“终于完成了!”的大叫声然后消失在空气中时,我发现恶魔在抽泣。

“啊,为啥啊?你咋哭了就?”我不是很懂。

“人类,总是把自己的人生花在这种无意义的重复工作上。”恶魔从我抱着的面巾纸里抽了一张开始擦眼泪。

“明明是那么有趣的灵魂,在最后一刻都在进行这种无意义的花销。”

“他也没得选啊。”

“大错特错!他有好多机会!中学时参加一个作文奖项,因为要和家里说他放弃了。还有……”恶魔对这些事情如数家珍般一一列举。

“那按照你说的,他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呢?”我问。

“他可以去创造艺术。”恶魔把面巾纸揉成一团然后精准的命中了墙角的垃圾桶。

“艺术对你来说有意义吗?不一样也是无趣的东西……”我不禁怀疑这个恶魔在浴缸边睡觉时磕坏了脑袋。

“当然有!”恶魔的反响比我想象中更加巨大——他猛然暂停了画面,然后开始和我讲述艺术的美妙之处:“那是吾辈的容身之所!是得以使最为堕落的灵魂也都能得到升华的机会!”

“……嗯……我怎么觉得你说了什么非常自相矛盾的东西啊……”我抬了抬坐酸了的脚,换了个姿势,“那……之前那个艺术家你不也照样是杀掉的。”


“……但他至死都在创造艺术!”恶魔大声说。

“哦哦,我懂了,你就是那种热爱所谓的‘美的毁灭’的那种变态。”我又咬了一口爆米花,“所以你打算毁灭人类文明也是这么个理。”


“……你不懂……”恶魔似乎被我这么一提醒冷静下来了,原本狂热的样子即刻转变回了他原先那副无所谓的神情。

“那你为啥要灭绝人类啊?”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恶魔转头问我。

他的眼睛还有点红红的,不像兔子,像漫画剧情里那种哭起来梨花带雨的女主角。

“我想死的明白点。”

“……其实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一时兴起……”

“哈?”我感觉嘴角抽搐,手也在抽搐,可能即将呼个大嘴巴子上他那张讨打的白脸。


“睡了一觉以后……感觉清醒一点了……”恶魔低头沉思似的说,“虽然地球人类只是诸多世界中的一个小存在,但其实不应该这么草率的把他们赶尽杀绝……”


“那怎么办?我们不看这个人生记录片了,你放我回去然后A级记忆清除一下?”被他这么一说,我觉得我的脑袋也有点卡壳了,“你是恶魔,办起来很容易的吧?”


他沉默不语。


“嘛,再怎么说被你影响的只有我不是吗?”我看着他异常凝重的面色感觉极其不妙。


“可是……已经办了啊……”


“……意思是,你给我看的那些人全已经……死了?”尽管知道这个结果必然发生,但我把这件事说出口时还是感觉背后一阵发凉。


“就……其实末日已经降临了……”恶魔的眼神游移起来,“我……完成你那个愿望的时候,差不多就……”


“那我呢?我是死是活?”


“啊啊……这个……啊……”


“其实现在就我一地球人类还活着了?!”我感觉自己要被这个说话犹犹豫豫的家伙逼得发疯了。


“差不多……是的……”恶魔有点心虚的看向还在放映的荧幕。


“不是说还有二十几个小时的吗?”我甩开了恶魔的领子,把头埋在两臂间发抖。



那并不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遭到欺骗的愤恨。

原本划过脑海的那些想法此刻成了一种嘲弄似的又回荡在脑海。

说不定能用人类的生活经历打动恶魔。

或许可以让他放弃毁灭人类。

然而实际情况是,他早已完成了他的毁灭计划。

一切早就成了定局。

话又说回来,面对一个能够直接读出你内心思维的家伙,打这些小算盘根本就没有用。

简直如同蜉蝣撼大树般无望且可笑。




“……我现在想来……你的愿望有个很大的问题……”恶魔那个声音恢复了冷漠,但又有些许玩味。

“哈。你就继续嘲笑我吧。”我愤而和恶魔摊牌了,“想着可以感化恶魔或者扭转乾坤什么的,最后发现自己根本不是故事的主角。什么都没能做到……”

“嗯……”恶魔又递过来一包餐巾纸,“不是那种问题啦……是一个由于我考虑不周出现的情况……”

他朝荧幕的方向努了努嘴。




我瞪着通红的眼睛看向荧幕。





那是一个使我感到冰凉且诡异的场面。





荧幕上的女人正在打开房间的门,而门外站着一只西装革履的恶魔。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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